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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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筑设计专业

【All糖】花樣年華,反轉【完】

花样年华,反转


我想,我想写花样年华这样一个痛着的故事之中,极度淼小的,近乎无法备感知到的温柔和平庸。

透过这样的温柔和平庸,改变他们的故事。


情人节快乐。


花样年华衍生

BGM:RUN、Young Forever、화양연화 on stage : prologue、I need u



1/

他们在集装箱内狂欢。

金南俊跟金泰亨不知道从哪裡搞到了酒水跟食物,也许金硕珍也有奉献一点力气;时至今日仍没有人知道为什麽他们能在集装箱内待上这麽长一段时间而无人驱赶,以金泰亨的话来说,是因为他们早已脱离了社会与政府的管辖范围之外。

没人能理解金泰亨说这话的意思是什麽,他们还在首尔境内,但是无所谓,在场的六个人没人会提出问题要求金泰亨解释什麽,他自己也乐得轻鬆。

拉炮和香氛,漫天散落的羽毛把室内的空气变得溷浊,但是他们仍能清楚的看见彼此,呼吸畅通,一如往常;七个男孩聚在一起的结果便只剩下疯狂与笑声,洒了满地的酒精与可乐也无法浇熄他们疯狂的热情。

郑号锡搭在闵玧其的肩上,闵玧其像是听到对方说了什麽好笑的话语一样,笑到瘫在对方腿上,差点把杯裡的咖啡洒出来;朴智旻坐在玩具车上,金南俊跟金泰亨把人往前推,车子撞上田柾国的肚子,男孩手裡的可乐直接洒在白色的衬衣上,三人笑得猖狂,田柾国一把站起便拿起沙发上的枕头往三人身上丢去;金硕珍坐在另一头的沙发上,看着眼前上演的大逃杀笑到无法自己,结果朴智旻的反击砸到了金泰亨,还害金硕珍跟郑号锡吃了满嘴的棉絮,第二轮的追杀又再次展开。

看吧,年少轻狂的他们。

首尔市中心是看不见真正的夕阳的,但是他们如今在的地方可以;集装箱所在的地方是首尔的边境,对他们而言,这裡是文明社会的尽头。没人知道是谁把这些集装箱堆放在轨道的尽头,他们也从没深究过废弃铁轨的尽头究竟通往哪裡;这裡不曾有过火车驶过,也不曾有过人群,只知道这裡除了他们七个,不存在任何人。

闵玧其在集装箱外的铁轨上升了营火,入秋之后的天气逐渐寒冷,晚上想待在外头势必得升点火;朴智旻和金泰亨之前在不远处捡到的破旧沙发被摆在营火边,他们各自坐在沙发或椅子上,因为田柾国说想看今晚的日落。

他们偶尔会在外头播放影片,金南俊是电影的热衷者,对闵玧其来说接电并不是什麽大问题,然而今晚他们什麽影片都没播,金硕珍把前阵子七人出去玩的剪辑放出来,却禁了音。

他们时不时会这样待着,就这样在外头坐上一晚,也许聊天,也许看电影,也许什麽都不说,就只是坐着。

闵玧其是七个人之中唯一抽菸的人,在他加入这个七人的团体之前就已经有很重的菸瘾了,他曾试图戒掉但总是失败;金南俊说那是因为他没有一个必须戒掉的理由,所以连只是想着戒菸都很困难。

金泰亨和金硕珍对相机的兴趣是跟闵玧其学来的,结果到最后最常拍照的人是金硕珍,拍出的照片总是获得一致好评的是金泰亨。

金硕珍是七人之中的大哥,然而他总是小孩子心性,提出各种出游的主意,比如去山上扎营,去首尔的汉堡店大吃一餐,去高原搭热气球。

他把拍立得拿出来给郑号锡看,用全部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我们,去海边吧。他的语气总是笃定的,笃定没人会反驳他的意见,但他还是意思上的把照片拿给所有人看过;当然,没人对这项提议有所意见。

金南俊跟朴智旻碰着酒杯,他们两个都算是酒量好的人,金硕珍跟田柾国也常喝,只不过金硕珍醉得容易,田柾国则是未成年而被大家多多少少限着。金泰亨不喝酒,他就像是从未想要长大,总是说酒的味道难以下嚥,然后继续喝着他的可乐;金硕珍若是醉了就会笑嘻嘻地说,我们泰亨阿可别一辈子都不喝酒。酒是大人的一个代表,无论是真正爱上喝酒,抑或是迫使自己开始品酒,都代表着自己跨进了未知的领域之中。

待在外头闵玧其总是犯菸瘾,因为他不在集装箱内抽菸,金南俊的呼吸道有点毛病,田柾国对气味敏感至极,郑号锡跟金泰亨则是对菸味极度反感;但是他们从未制止闵玧其抽菸,闵玧其也从未在集装箱内点菸,就像是达成某种微妙的平衡。

田柾国在外头时喜欢躺在闵玧其的腿上,因为这样闵玧其就不会点菸,他会有意无意地玩弄着打火机,好像这样能削弱他的菸瘾;忍不住的时候闵玧其还是会抽,但如果身边没有菸的话,田柾国会跟他接吻。

有时候是金泰亨,有时候是其他人,但最常在他犯瘾时跟他接吻的是田柾国。

郑号锡问过一次,问田柾国为什麽总佔着那个闵玧其腿上的位置,田柾国说,因为那一刻玧其哥是我的;他是在闵玧其出去镇上买东西时问的,其他人各自在集装箱内忙着自己的事情,集装箱不大不小,塞下他们七个男孩绰绰有馀,当然也听得见声音。郑号锡知道所有人都听到了田柾国的话,但没人对此有所意见。

那天到了很晚很晚,天空都渐渐开始亮的时候,他们才开始收拾营火的馀烬,进集装箱休息。


2/

他们没有什麽道德观。

说是没有大概是过于严重了,只是因为如今并没有什麽理由让他们去遵循这样的规范而已。

集装箱内五脏俱全,有四间房间,一个客厅,一间厨房;闵玧其跟金硕珍一间,朴智旻跟郑号锡,金泰亨跟金南俊,田柾国虽然名义上有一间,但那间房间被他自己搞得像储物室,后来他最常跑去挤朴智旻的床,或是睡在闵玧其的地毯上。

闵玧其起床的时候已经过中午了,金硕珍在厨房做菜,昨天客厅的一片狼藉不知道被谁整理过了,恢復到以往乾淨的样貌。

哥,闵玧其走进厨房裡站在金硕珍的背后看着对方切着泡菜,煮什麽呢。

晚上要煮泡菜锅,我先把东西弄一弄。金硕珍没回头,继续手上的动作;朴智旻跟田柾国去买肉了,其他人还在房间裡没看到人。

你让他们两个买没问题吗,你不怕卡被刷爆。闵玧其把柜子上的海苔拿下来,靠在洗手檯边吃了起来。感觉今天要很晚才能吃饭…。

我们也可以早点吃,对方转过头来看着他笑了一下,但我们都有吃中餐,怕是其他几个这个时间点上不太饿,如果有剩饭就麻烦啦。

不可能的,闵玧其有点眼神死地看着对方,你跟我说笑吗,这群人如果会把食物剩下那大概不是吃不下而是食物太难吃。他把一片海苔塞进对方嘴裡,好吃吗?

还行,金硕珍把海苔吞了下去。你决定好我们什麽时候要去海边了吗?

闵玧其把手机行事曆打开,下周一,玩个几天,如果要订饭店也可以,但我觉得那几个小子会想住在车上。

也许他们是想在车上跟你玩,金硕珍笑嘻嘻地对着闵玧其说道。

我把他们踹下车。他眯起眼睛。

那还不如去旅店,我不想隔天腰酸背痛。闵玧其对着对方摆出万分鄙视的眼神,像是在怀疑为何自己唯一的大哥总是思想龌龊。

过来。金硕珍的笑容一直都是这样,暖心的,只有很偶尔的时候才会透出冷意。

闵玧其乖乖地走到对方旁边,金硕珍吻上对方的嘴唇。

金硕珍把手上的塑胶手套脱下,捧上对方的脸,把他困在自己与洗手檯之间,用舌头舔舐着对方,直到闵玧其攀附上自己的肩膀。

干嘛呢,闵玧其看着金硕珍的脸,他那双温柔的眼睛,不可见的深处埋没着情慾。

昨天田柾国在大家面前做了糟糕的宣示――大家什麽都没说,但都急切的想要向你证明自己的存在。金硕珍没对闵玧其说这些,他只是看着他,直到对方眼神开始透露出不耐,他才又吻上去。

你要在这裡做?闵玧其察觉对方有这个意图时试图要阻止他,即便他也不知道究竟可行与否。我们的食物怎麽办?

我只是解解馋而已,金硕珍埋在对方的脖颈边,舔拭着他白皙的皮肤,不会在这裡做的,何况那两个小子要回来了,才不想让他们看到。

看吧,即使没有说,他们也都存在这种极为微小的心思,想要把闵玧其藏起来,或是彻底拥有他,但是他们又极为慷慨与了然――对他们而言,闵玧其不属于任何人,他只属于他自己,并不会依附谁而存活。

闵玧其又露出那种掳人心弦的牙龈笑,我知道,他欢快地说着,我知道你们的小心思。

看吧,他是多麽聪明的人。


田柾国跟朴智旻回来时果真如闵玧其所说的,把金硕珍的卡刷掉大笔的金额。

四大袋的白色购物袋被食材跟饮料装满,尤其是肉;我买了二十盒,田柾国小骄傲地说着,把架上有的都拿下来了。

我阻止过这小子了,但他总是无视我,朴智旻把几袋食材拿进厨房裡,跑出来便跳到沙发上,累死了,早知道就不出门了。

外面天气正好,阳光暖暖,橘红色的夕阳把整面天空都染成鲜豔的色彩,照进室内的光洒在客厅裡,把原本暗色调的客厅变得温暖。

闵玧其躺在沙发滑手机,朴智旻抢占了他脚边的位置,田柾国坐到他的脸前。

干嘛。闵玧其把手机放下来,望着眼前盯着他的少年。

没什麽,玧其哥看起来软软的很可爱,长着肌肉的兔子用他与身材不符的大眼睛盯着他看,笑得一脸傻样。他把双手垫在下巴下方,和闵玧其的脸只有五公分的距离。

傻子,他对着小孩笑着说,你才是孩子,说哥哥可爱合理吗。

田柾国想,闵玧其就像某种硬糖,外壳是黑色的,想含在嘴裡却又怕它化得太快,然而直到它化了的那刻才能知道硬糖裡面是粉色的,有着甜腻到窒息的味道。

闵玧其摸了摸男孩的头,把他赶去叫房裡的其他人出来。

去把你的哥哥们叫来,闵玧其说,硕珍哥一个人在厨房裡忙得要死,他们至少去帮忙排碗筷。

说完,田柾国应了一声,一熘烟就跑去叫人了。

朴智旻看小孩终于离开客厅了,才把躺着的闵玧其整个抱住,想抱着这个人,想黏着他,需要肢体接触才能保留的安全感有时候会被放大到极致;然而他们都是极端的人,即使他们都已经成为了对于社会而言足够冷漠的样子,有时候仍然渴望着独自一人,有时候又渴望着被拥抱。

怎麽了,号锡又不跟你玩了吗,闵玧其把自己仰躺躺平,让朴智旻能好好待在自己身上,他用自己的醉嗓带着笑意问着。

为什麽是号锡哥,朴智旻嘟囔说道,也许是因为太久没跟哥拥抱了,需要怀念一下这样的感觉。

那多好解决,你要抱就来抱,闵玧其拍了拍他的头,不需要犹豫啊。

朴智旻把自己闷在对方的胸口,不让对方看见自己勾起的嘴角。好开心啊,他想,有一个人可以永远包容他的软弱,他真正的痛苦,以及那些可有可无的现实。

呀朴智旻,我在厨房裡收拾你就在外面躺着!金硕珍从厨房裡探出头,意思意思地叫了一下,其他人呢,怎麽还不出来?

柾国去叫了,闵玧其回答他,也许等会儿就出来了。

话刚说完,几个人就走出来了。

玧其哥怎麽这麽好,抱着智旻。看起来刚睡醒的郑号锡走了几步路就到闵玧其身边,坐下,枕着闵玧其的胸口,也靠上朴智旻的肩膀。

其他人随意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围绕着闵玧其躺着的那个位置,金硕珍看时间还早,拉了椅子就坐。

我的位置……田柾国抱怨了一下,号锡哥你真的很难叫,都下午了还在睡阿。

没办法,就是睏,郑号锡闭着眼睛说着,老毛病了。

你药吞了没,闵玧其把自己的右手抽出来,抚上对方的头髮,小小声地问,不想吃也没关係,我可以喂你。他说完自己还偷偷地笑出声来。

郑号锡偏头就看见对方的笑脸,吃了,刚刚吃了,他也很轻的扬起微笑,但下次感觉得忘记吃才行。

那样太糟了,我们会帮哥记着的,金泰亨搭着金南俊的肩膀笑着说道,不会忘记喔。

郑号锡想,闵玧其终归是不同的,他从不会硬性要他吃药,他总是想起来才提起,他不在乎郑号锡究竟有没有服用那颗白色且难以吞嚥的苦涩药丸,只要郑号锡说有,闵玧其就会相信。

郑号锡摸上对方西柚色的头髮,听说闵玧其本来不打算染这个颜色,只是褪了色之后就变成了如今的样子,反而让人忘了原本的颜色是什麽。这麽一个盲目信任他的人,对于他这样的人而言,是必须的。郑号锡想。


几个人又开始打闹了,闵玧其说星期一要去海边时几个年纪小的突然就开心起来了,计画着打包些什麽,相机、帽子,衣服该带几套,是不是该先买点零食,硕珍哥开车吧,谁叫我们没人会。

这时忙内就举手说,我会阿,要不我来。你开,我们能不能到目的地都是一个大问题,几个人又像疯了一般笑着,摆手拒绝着忙内,你负责坐后座,乖乖地吹风,金南俊这样说,揉乱了少年近于黑色的棕色头髮。


3/

出游前的那个周末,金南俊跟金泰亨被逮了。

两人一直都是七人之中最疯狂的,他们都具有某种艺术家的气质。金南俊饱读诗书,尤其喜欢伤痛文学,他说,痛楚彰显的是其他情感的放大,会让你因此而体认到其他的情绪,而我需要这样的痛楚来保持清醒。金泰亨则是本身就是个极具诗意的人,他善于行动,因为他没有社会为他框架的样子,他在很早很早的时候就自己打破了那样的框限。

金泰亨是不知疯狂为何物而疯狂,而金南俊是知疯狂为何物而疯狂。

两个小疯子,闵玧其第一次见到两人的时候是这样评价的。

他们的兴趣是在法治世界裡拿着喷漆在某家店面的铁门上涂鸦,有时候心情好点就画在路旁的牆上,天桥的地板也可以,但最好作画的地方果然还是铁捲门。

不过金南俊的角色更像是在享受金泰亨作画的过程――他其实不常喷漆,更多的时候他是金泰亨的模特,虽然金泰亨画出来的东西他清一色不知道到底是什麽。

他们俩本来没打算要去涂鸦的――金泰亨说他的喷漆快没了打算进城补货,金南俊一向都会参与他的这些活动。

结果没想到买完后金泰亨说想试试新玩意,没画几笔警察手裡的探照灯就往它们这照过来。果然还不够晚,这时间居然还有人巡逻,金南俊一眼望见白色的强光时这样想,把地板上的背包一把拿起,跩了金泰亨就跑。

结果长期缺乏运动的小伙子果然跑不过经过正规训练的警察,刚跑下天桥就被抓到了,被压在警车上时两个人还在笑,背包裡的喷罐被倒了出来,在地面上发出喀拉喀拉的撞击声。


闵玧其跟朴智旻来保他们两个时,金南俊跟金泰亨坐在椅子上聊天,一点也没被抓的样子,警察似乎对他们两人无所谓的态度颇有微词。

大概是没见过这麽不知廉耻的人,然而他们半点也不在乎,反倒是看见是闵玧其跟朴智旻来时有些讶异。

我们以为会是硕珍哥来,金泰亨兴冲冲地说着,还有国儿那小子,为了凑热闹搞不好会想来。

硕珍哥不想管你们,他跟国儿在打电动,朴智旻站到金泰亨跟前,闵玧其去办理手续。所以玧其哥就来了,我顺便来嘲笑你。他捏了捏金泰亨的腮帮子,好玩吗,害得我们要多跑一趟。

我跟南俊哥跑得太慢了,金泰亨像是还没从刚刚地追逐战之中回过神来,语气裡都带着点兴奋,跑没多远就被抓了,我还以为我选的路还不错,可以逃过他们的。他转头看向旁边的金南俊,像是要获得他的附和。

臭小子,下次要玩还是挑半夜,跑步累死了,他勾着金泰亨的脖子。虽然很刺激很好玩,但再进警局我大概会被郑号锡嘲笑。

你们两个都一样,闵玧其甩着被科了罚金的单子,在两人的额头上敲了一下,跑快一点啊,多一笔罚金小心回去被硕珍哥唸。

两个金姓的孩子笑嘻嘻地抱住闵玧其的腰,玧其哥最好啦,都会关心我们。

真的喜欢哥,喜欢到需要你才能存活。金南俊跟金泰亨都这样想着,金南俊偶尔会想,自己跟金泰亨这个人会这麽契合除去两人互相都对彼此的大脑极感兴趣之外,大概是因为,对于闵玧其这个人,都有着极度强烈且莫名的执着。

执着到足以忘记烦忧,成为生命之上的存在。

闵玧其摸了摸两人的头髮,说,搭车回去吧。

两人回家之后理所当然被金硕珍唸了,爱凑热闹的小孩除了田柾国之外还有朴智旻,两人就坐在沙发上看着,闵玧其回去之后就进房间了,他有些睏。


星期一凌晨他们就出发了,金硕珍开车,金南俊坐在副驾,后座是闵玧其跟郑号锡,三个年纪小的偶尔会轮流坐进来,但大多时间他们都坐在小卡车的最后面吹风、躺着。

郑号锡一上车就睡了,他一向如此,闵玧其也没去吵他,他跟金南俊还有金硕珍三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从集装箱裡的家具增添计画聊到下一次要去的地方,然后聊回这趟旅途中他们可能望见的一切。

金硕珍说那片海滩他之前去过不少次,有时候是一个人,有时候是路过顺道去的,但还是得七个人一起来。那样才算是完整的感觉,金硕珍踩着油门一边说着,每次去都觉得,阿,应该把你们都带来这裡。

那肯定是个很美的地方,金南俊嘴裡含着棒棒糖,他总是习惯吃着糖,把声音模煳在咽喉裡。看夕阳吗,他又接着说,尼采说想要孕育一个舞蹈明星就要先内裡溷沌,我想看夕阳的开始与结束。

当然好,到了那裡我们又是另一个自由之身,闵玧其在后面说着,他说得不大声,就处在能让车内醒着的人听见,又不足以吵醒睡着的人的音量上。想做什麽都行。他对着后照镜裡望着他的两双眼睛微笑。

金硕珍跟金南俊都很浅地笑出声来。

金南俊想,闵玧其大概是懂他的,懂他的呼吸与心跳,甚至了解他的过去与未来,知道他的愤慨并拥抱他。


金硕珍把车直接开上沙滩,在沙滩上留下轮胎的痕迹。

闵玧其碰了碰郑号锡的脸颊。醒醒,号锡,闵玧其叫着,郑号锡没有醒来。他把自己整个人坐到郑号锡的腿上,双手捧着男人的脸,拇指在对方的唇上磨蹭,快醒来啦,到了,然后他嘟起嘴,把自己的唇送到他的嘴上。

郑号锡是迷迷煳煳被吻醒的,醒来那一刹那他把闵玧其搂紧,扎在自己的胸口,压下对方的脑袋。闵玧其本来只是舔舐着对方的唇,结果当对方也开始吻着他的嘴唇时,他还是乖巧的把嘴张开。对方扫过他的上颚和舌头,退出时又一次吻上他,最后把自己埋在闵玧其乾淨的脖颈裡。

好睏,他蹭着闵玧其的脖子边说着。但还是谢谢你叫醒我,还好我还有醒来,回到这个世界来见你;这些话他当然没有对闵玧其说,他们七个人之间向来都是这样,不说谢谢,不道歉,可以愤怒,可以补偿,不言爱。

然而不言爱的理由很单纯,因为他们太过清楚明瞭彼此,以至于说出口的话语都会流于俗套,那些真挚不需要透过其他媒介来证明或展现。

闵玧其笑嘻嘻地望着他,他把光挡住了,望不见他清楚的神情,然而郑号锡就是清楚地知道他是在笑的。走吧,下车,闵玧其开心的对着他说道。

他们下车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在远处了,金硕珍拿着摄像机录影,金南俊蹲在海浪冲刷得到脚边的地方,朴智旻被金泰亨背着,田柾国飞奔往金南俊的方向。

闵玧其跟郑号锡走到金硕珍边上,闵玧其还站在金硕珍旁边,郑号锡已经加入弟弟们的游戏之中,金南俊把抓到的螃蟹拿给郑号锡看,把他吓了一大跳。

这边的夕阳也很美,但我想带你们去堤防上看日出,金硕珍一边拍摄一边说着,他当然是说给闵玧其听的,闵玧其才是这场旅游的主要规划人,他充其量只能算是个智囊小组。行,明天去,闵玧其对着他说,说完之后突然把他的相机翻转过来,哥,我们来拍照吧!

他把或远或近的孩子们都唤过来,金硕珍拿着相机朝向自己,把远处的一切景致都拍进小小的框景裡,他们愉快的,欢乐的,略带疯狂的围绕着金硕珍,想把这一刻所有的笑语都塞进去,塞进小小的相机裡,再把影像深埋进记忆裡,存放在永不遗忘的区域之中。

当然谁都会遗忘,然而他们固执地拒绝遗忘,想要把生命之中最璀璨最美好的样子留给彼此,留给你们与我的青春,把青春裡的伤痛与苦衷都昇华,直到连我们也远离这裡。


他们坐在车顶上,靠着车子,望着逐渐消逝的夕阳。

闵玧其坐在车顶正中间,其他人或是靠着他或是伫立在车旁边,望着橘红的光芒把闵玧其白皙近乎透明的肤色照成另一种色彩,望着海洋把天空的湛蓝一一吞噬,直至血红,然后又变为黑夜。

也许是因为夕阳太过美好,也许是因为闵玧其太过美好,他们其实不擅长多愁善感的,然而青春所携带的伤痛却多过于他们所能承受的。

金泰亨靠着闵玧其的肩膀突然就哭了起来。

一开始是无声的,直到后面金泰亨呜咽出声并把闵玧其紧紧抱着,闵玧其的眼神还是温柔的,他转身就把金泰亨整个人圈在怀裡,金泰亨这才痛哭失声。

其他人什麽都没问,他们看着远方,看着夕阳,朴智旻把头也靠在闵玧其身上,什麽话也没有说。

闵玧其还是一如往常的,很安静地摸着金泰亨浅栗色的头髮,望着被海洋吞噬的夕阳,安抚着受伤的弟弟。金泰亨在想什麽呢,也许是在痛苦着吧,为手持利刃受伤的自己痛苦着,为无法释怀的自己痛苦着,为被罪恶笼罩的自己痛苦着,为握着手机的自己痛苦着。

他们手无寸铁,在广大的天地之间无所遁形,对于金泰亨而言,这六个人是唯一可以使他不存在于世界上的人们,而闵玧其是救赎他的人。

闵玧其会接起他的电话,会替他把手擦乾,拭去他的眼泪,会责备他冲动行事,会为他安排所有后事,然后牵着他到集装箱前,跟其他人说,从今以后,泰亨住在我们家。

谁知道金泰亨听到那句话当下是笑着的,当天晚上他就跑去挤闵玧其的床,金硕珍还换了间房间睡。他是真的高兴过头了,连内心深处的悲伤都满溢出来,想要被其馀的情绪填满。

在夕阳前哭着的金泰亨是哀愁的吗,或许是吧,然而至少从今以后,他的身边有一个叫闵玧其的人,可以拥抱着他。


4/

他们半夜开往堤防时,金硕珍说加个油吧,在这样开下去我们会直接抛锚在某对漆黑的路上。

从集装箱开到海滩是长途,金硕珍开了很久却还是精神亢奋,大概得归功于闵玧其准备的那杯美式;他其实不算太常喝咖啡,闵玧其说要提振精神多少还是需要一点咖啡因帮助,所以在启程之前的那次便利超商购物之中自作主张的帮金硕珍买了一杯。你不喝我可以自己解决,闵玧其是这样说的,附带一个挑眉的微笑。

他们到加油站时已经接近十二点了,加油站的服务人员早已下班,加油都得自己手动操作。

金南俊笑嘻嘻地下车说我来处理,一边跟金硕珍聊着;郑号锡下车把车上的备粮补齐,七个人都太会吃了,零食饮料在几个小时的车程之间被扫荡一空。

金南俊把在油箱填满的期间向金硕珍要了拍立得,他拿到相机的那刻闵玧其从后座突然窜出,把他嘴裡甜腻的砂糖球抽去唅在自己嘴裡。他愣了一下,但接着又带着坦然的微笑对着两个哥哥说着,一、二――

金硕珍长着一张好看的脸,髮色介在田柾国跟金泰亨的颜色之间,闵玧其说,那本来是一个保守的颜色,然而在金硕珍身上只剩下适合。你像个少年,闵玧其这样在家裡说的时候,金硕珍躺在床上对着对方说,我现在就是少年,不是像而已。

闵玧其的头髮则一直都是,猖狂的颜色,他总是说生活需要变换口味,出去城裡买个东西,几小时过去头髮便换了个颜色。只是一点生活的小趣味而已,要我说我还是喜欢黑髮的,至少不需要整理,闵玧其回应几个弟弟染髮的慾望时是这样说的,你们现在这样也很好,附上一个专属于他的笑靥。

所以照片裡的他们是美好的,他们在这个七人的家庭裡一直扮演着长者的角色,然而其实他们一直都相互依赖着,像是拥有一个心脏的七个少年。

金南俊把照片拿给两人看过,郑号锡这时也回来了,后头的三个少年早已入梦。他们睡得很死,我帮智旻盖棉被他都没醒,郑号锡上车时说着,坐回位置时头也靠在边上,看得我也想睡。玩累了吧,金南俊说着,要睡也行,晚点再叫你。

金硕珍把车缓缓地驶离加油站,因为车子的离去而暗下来的临时停驻所也消失在黑夜无边无际的寂寞之中,安安静静的,不带一点痕迹。


到达堤防的时候距离日出时间还早,几乎整晚没睡的驾驶跟副驾一停下车子倒头便睡去,反倒是闵玧其醒来时精神异常的好。他下车时田柾国已经坐在堤防边上了,看着灰色的水面与日出前兆的白灰色天空之间的交界,好像从中可以找到一点什麽。

他搭着小孩的肩膀坐下,看什麽呢,他对着田柾国说着。海平面阿,哥,田柾国转头看向闵玧其,觉得这个跟哥有点像。

哪个,是海还是天空,还是其实是颜色呢,闵玧其笑着对着男孩说道,是像玧其哥的整个人,田柾国还是盯着闵玧其看,他几乎是从认识起闵玧其就样成这样的习惯了,看起来很淡漠,实际上却是非常非常温暖的人,会保护我们的人,这个世界上大概只剩我们彼此了吧。

闵玧其没有看着田柾国,他看着海,手还搭在少年比自己宽阔的肩膀上,把小少年拉向自己,你是我上辈子的灵魂吗,怎麽这麽了解我,闵玧其靠着他的头说着,所以说即使吵架也无所谓,因为我们都会痛苦,但是要狠狠的拥抱着彼此才行。闵玧其转向少年,少年仍然固执地望着他,他吻上田柾国之前说,因为我也想永远跟你们在一起。

闵玧其把双手都攀附上田柾国的脖颈,田柾国环上闵玧其纤细的腰。

田柾国的一切都是跟几个哥哥们学的,包括如何生活,如何吵架,如何亲吻;金南俊一直是几个年少孩子的启蒙者,金南俊的浪漫与疯狂的荒唐都吸引着或即将成年,或已然成年的小少年们,然而真正给予他们一切的却是闵玧其。

天空在他们身后渐渐亮起时他们才分开,闵玧其揉了柔少年柔软的髮丝,他说,我们去把其他人叫醒吧,日出了。闵玧其的语气多麽温柔,让田柾国在那一刻像是真正拥抱了闵玧其上一辈子的灵魂。


敲在玻璃或车门上的空空声唤醒睡眠的人们,闵玧其拍了拍车后躺着的几人,把他们引领到堤防边上。天空渐渐白了,晨光一开始是冷冽的灰色,天空被很淡的蓝色渐渐复盖,直至白光彻底进入眼底。

这裡的晨光是极度美丽的――足以使人在那一瞬间忘记烦忧,爱上这片天空与海。他们站着,他们倚靠着彼此,如此无声。

闵玧其是容易被壮观的景致震慑住的,他总是被夕阳或日出吸引,被炙热的爱情吸引,被少年们壮烈的情绪无可救药的吸引着,无论是太阳亦或是爱情都似火,足以把他整个人焚烧殆尽。

然而他是不会死的,这群人大概也不会容许他如此,他们既盲目又无知的依赖着他,却是因此使他能够确实地以闵玧其这样的存在真实的活在世上。

闵玧其回过神的时候,金泰亨爬上堤防边的鹰架,站在高处,背着光望下来使人看不清他真切的脸,然而闵玧其却是知道的,他知道金泰亨那一刻是笑着的。

男孩们怂恿着金泰亨向海面跳去,就像平常玩闹一样,金硕珍手裡还拿着摄像机,记录着金泰亨的每一个步伐。他们向海面挥着手臂,金泰亨往后踏了几步,作势助跑。

他在离开跳台前的那一刻望进闵玧其的眼裡,脚步停了下来。

他飞快的爬下鹰架,疯狂奔向闵玧其,把他紧搂在怀裡。闵玧其那一刻的眼神是什麽呢,是痛苦还是绝望,是爱恋还是一无所有的淡漠,他没有看清楚,只看见他的温柔。

金泰亨你也太没胆啦,居然没跳,朴智旻看着把闵玧其抱在怀裡的金泰亨,笑嘻嘻地对着他说着,居然没跳!田柾国搭着朴智旻的肩膀看着金泰亨。你们才不懂啦,男孩眯着眼偏头望向他们,金硕珍跟郑号锡一脸无奈的看着他,金南俊拍了拍他的头。刚刚玧其哥的眼神超级可爱,看到的那一刻就变成玧其哥比较重要,跳海还有几百次机会啦,他仍旧把闵玧其紧抱在怀不肯放手不肯分享,对着五个少年笑着。

闵玧其在他的怀裡闷笑出声,金泰亨才放开他,却仍然圈着他的脖子,像是怕被抢糖的小孩子。

还会有更多机会的,闵玧其在被太阳照得一片灿白的天空与海洋前说着,未来的两年,三年,甚至十年,都会有机会的。闵玧其笑着。

也许到了未来有什麽改变了,集装箱也许变得狭小,那就换个大的吧;如果吵架了,那就打架吧,打到能够相互理解为止;如果仍爱恋着青春,那就试图在足够迷茫的人生之中仍然当个少年。

如果仍然爱着闵玧其,那就爱着吧。

直到花样年华落尽为止。


2018.02.14

巳水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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